养鸡户受禽流感波及放弃养殖 称仍被村民当怪物躲(2)
自寻出路
突如其来的禽流感,对千家店镇千家店村已经抓了七年鸡的韩东斌来说无疑是噩耗。他现在每天都扛着镐头在大山上搞山区植树,爬山和在石头上刨坑不是他的长项,在挥动十几下镐头后他就会站着休息一会儿,一天60元的工钱更是让他很有些不甘。
3月前,他带领着15个人的“抓鸡队”,每天都会接到千家店镇一带养鸡户的电话,然后穿梭于养殖小区之间。一天抓五六万只鸡,每天的收入至少200元左右,可现在,半个多月都没有鸡抓了。“抓鸡队”的队员也都各奔东西,打零工成为了大家的共同选择。“开始,还有人不断给我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可以去抓鸡,现在,可能是大家都失望了,已经没有人给我打电话了。”韩东斌在犹豫再三后,为了生计,自己也扛起镐头上山了。
和韩东斌一样,水泉沟村的高书贵也在山上刨坑种树。“这钱赚得太费力,一天60块,出满勤一个月才1800块,我养鸡一个多月就能赚万把块,可有什么办法啊!”高书贵伸出水泡磨了破、破了磨的双手点上一支烟,发出的叹息代表了绝大多数养鸡户的心声。
养鸡后已经有一定家底的翟秀臣并不等米下锅,可在家里呆着,看到鸡棚空空荡荡,他心里就发慌,于是找到了一个建筑队打工。一个拥有四栋鸡棚、一年能养24万只肉鸡、雇着六个工人、一年发工资就要近20万的老板,蜕变成了泥水满身、一天挣80块钱的小工,“一直干活,俺就不去想鸡棚里什么时候才能有小鸡,什么时候‘那家伙’才能过去?”
《新闻联播》、《北京新闻》是翟秀臣、高书贵和韩东斌雷打不动、每天必看的节目,可4月以来,除了越来越紧迫的禽流感防控形势,他们从新闻中没有看到自己认为的好消息。而聚在一起,大家议论最多的就是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这段时间,给他们打电话最多的就是千家店镇畜牧行业管理协会卢炳发会长。卢会长一再劝大家赶紧开始进鸡,而华都肉鸡基地部经理隋晓峰也两次来到这里动员,但“两怕”还是让大家止步不前。
像一溜儿多米诺骨牌,随着停养的蔓延,整个养鸡链条上的困境出现了。卢炳发会长告诉记者,处于半解散状态的“抓鸡队”只是一小部分,以前,协会有四辆载重10吨左右的卡车长年不停地给各个养殖小区送饲料,可现在一辆车都吃不饱。而黄广臣会长也告诉记者,为养殖小区提供服务的消毒队、修棚队、送鸡队等专业组织无一幸免,在经过无望的等待后,至少有70%的人员自寻出路。如果禽流感过去,养鸡进入正轨,服务队没有完全到位,也将对整个行业的正常运转造成重大影响,“所以说这次的禽流感阴影不仅是对养鸡,更是对全产业链的重创。”
种鸡危急
谁会把成本2.5元一枚的鸡蛋以0.4元的价格出售?在华都的种蛋厂,每天都会有车拉走至少上万枚鸡蛋,它们会被送到京城的部分食堂或餐馆、饭店,端上市民的餐桌,而这些被吃掉的是华都最珍贵的资源——种蛋。
一只肉鸡要经历祖代、父母代、商品代,仅肉鸡的父母代就需要饲养至少26周左右开始产下种蛋,而后孵化成商品代用于饲养。按照成本核算,一枚种蛋的成本至少在2.5元,但现在养殖环节停顿,大量的种蛋就不能再孵化成雏鸡。而在产下放置七天后,种蛋的出苗率将大大降低。种蛋的贱卖表明,养殖危机已经传导到了北京养鸡业的上游,而初步测算,仅种蛋一项华都每天的损失就在20万元以上。
在位于昌平区大东流的华都孵化厂出苗车间里,成千上万只小鸡会在严格“体检”后,进入一个保暖防风的盒子,装上全封闭的箱式货车,然后被运到翟秀臣们的鸡棚中饲养。这批还能出生的小鸡是“幸运”的,它们更多的同类因为禽流感阴影的突然降临,甚至没有机会进入孵化车间。
据介绍,2012年孵化厂高峰时一天的出雏量就能达到20万只。2013年禽流感前的1月和3月,出雏量还都达到了420万只。厂长李赛豹告诉记者,到了4月,厂里才出鸡280万只,现在一天能出雏鸡六七万只已经是很高了,孵化量跌入了历史的最低谷。另外,雏鸡的价格也由此前的每只1.8元跌到了0.3元,甚至一度白送都没人养。
在这样的情况下,北京养鸡业的根基——种鸡就被逼到了悬崖。为降低如此巨大的亏损,华都目前不得不采取技术措施让正处于产蛋旺季的种鸡提前换羽,以此降低成本,而这样的措施只能用一次。如果养殖量还继续下滑不见增长,就可能不得不挥泪杀种鸡。“这对肉鸡养殖业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谁都不愿意看到。”
中国畜牧业协会副秘书长兼禽业分会秘书长宫桂芬介绍,截至目前,我国养鸡业整个产业链处于停滞状态,一天损失将近10个亿,而总体损失将近400亿。她还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一只父母代种鸡从破壳到能产蛋至少需要26周,也就是180天左右,种蛋孵化成商品代肉鸡则需要21天,再加上肉鸡的生长期,一个循环至少需要两百五六十天的时间,少一只种鸡就相当于少了300只左右的肉鸡。禽流感阴影迟早都会过去,但北京的肉鸡养殖在遭受重创后还要付出高昂的时间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