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两夜海上追逐 记者亲历插满钢管渔船暴力抗法

　　这里是全国最大的渔港——舟山沈家门渔港。正值东海全面禁渔期(6月1日—9月16日)，1000多艘渔船静静地停泊在港口。不少渔船的表面，刚刷上了一层油漆，阳光下，显得很耀眼。

　　昨天，在这片宁静的港口上，唯一忙碌的地方是位于港口中间处的渔政码头。几名渔政执法人员，冒着酷热，维修船尾的桅杆——在几天前的一次大规模出海执法行动中，执法船被几艘非法捕捞的渔船撞坏了。

　　渔政执法人员说，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长时间漂在海上，为的就是保护日渐匮乏的东海渔场资源(本报曾作连续报道)。

　　这次行动，是今年休渔期以来，全省最大的一次海上执法检查。本报记者跟随舟山市海洋与渔业执法支队的6艘渔政船，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深入舟山海域，检查非法捕捞行为，果然遭遇了暴力抗法。

　　7月10日早上8点半 整装起航

　　登上全省最大渔政执法船

　　向舟山渔场出发

　　7月10日早上8点半，6艘渔政船从舟山沈家门渔港悄然起航。

　　我坐上的“中国渔政33006”渔政船，隶属舟山市海洋与渔业执法支队。

　　这艘渔政船载重500吨，长55米，宽7.8米，是目前舟山，乃至全省最大的渔政执法船。

　　整条船分三层，配置了20个工作人员，包括船长、大副、二副、水手、炊事员等。

　　船长邬聂茂，有着20多年的航海经验。同船的还有省海洋与渔业执法总队副总队长陈永祥，他是这次海上执法检查的总指挥。

　　根据事先商定的路线，渔政船将沿东北方向航行、检查。

　　陈永祥告诉我，浙江省从北往南，主要有4个城市涉及渔场，分别是舟山、宁波、台州和温州。其中舟山渔场海域面积最大，是本次检查的重点。

　　“海上执法检查，和陆上完全不同。”陈永祥说，海上检查的搜索范围大，没有规定的航线，受气象、岛屿等环境影响，航行难度很大。

　　7月10日中午11点 接到线报

　　二三十对山东籍渔船

　　正在非法捕捞

　　出海约1小时后，海上的浪越来越大。我行走在船舱内，一步一趔趄，不时地紧握舱内两旁的把手。

　　二副范林波说，船在海上行驶，人在舱内摇晃，一圈下来，对体力消耗特别大。“我们在渔政船上工作，每隔四个小时就会轮休。休息时，大家都去睡觉，以保存体力。”

　　范林波说，渔政船上的工作人员大都在海边长大，“可即便是长年在海上漂着，一开始出海检查，也都会晕船，所以都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中午时分，除了舱内“轰轰”的引擎声，以及舱外“哗哗”的海浪声，整个舱内的气氛单调乏味。

　　11点左右，陈永祥的手机突然响了。通完电话，陈永祥平静地说，在舟山南部某海域，发现有二三十对非法捕捞的山东籍双拖网渔船(这种渔船作业时，每2艘船为1对)。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阵紧张。这么大规模的非法捕捞，渔政执法能否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船长邬聂茂却显得有些担忧：“说不定，我们会无功而返。”

　　7月10日下午2点 海上追击

　　对浑身长刺的渔船无计可施

　　执法船在追逐中多处受创

　　下午2点，我们在航行了3个小时后，终于在舟山桃花岛以东大概30海里的海面上，发现了那批非法捕捞的山东籍渔船。

　　渔政船拉响警报，但那些渔船完全不顾警告，仍在大胆偷捕。

　　“靠上去！”船长发出指令。但当我们靠近时，我隐约看到，每艘捕捞船外围，都绑着碗口粗细的钢管。

　　我问船长，这些钢管作什么用？

　　船长沉默片刻：“如此大规模的偷捕作业，对方往往会采取暴力抗法，这些钢管，就是他们为了对抗渔政船而采取的防护措施。”

　　“我们靠近他们，派冲锋舟登船去劝止他们。”对讲机里，“中国渔政33001”船长朱仁裕主动请缨。

　　因为担心碰上那些渔船，“中国渔政33001”的航速缓缓地降了下来，在离那批渔船两三百米处停下。

　　一会后，“中国渔政33001”船上吊下来一艘冲锋舟，几名渔政执法人员，穿着救生衣登上冲锋舟，驶向非法捕捞船。

　　我心想，这下好了，只要执法队员登上船，就可以截住他们了。

　　可是，半个多小时后，冲锋舟返回了。“船长，我们还是上不去，和他们僵持了半个多小时，只好撤回。”执法人员报告。

　　陈永祥告诉我，在海上执法过程中，即使发现了违法渔船，由于抗拒检查，也很可能被他们跑掉。

　　天色渐暗，整个船舱一片寂静。我们对非法捕捞的渔船进行视频取证后，暂时返航。

　　我问船长，是不是取证后，就可以抓到他们进行处罚？

　　船长无奈地说：“这些船很多都是无证的，即使船身上有编号，也可能是‘克隆’船。也就是说，有一艘一模一样的船，正常停在港口，这和套牌车是一个道理。”

　　第二天上午9点多，“中国渔政33006”渔政船，再次在东福山以东10海里处，发现了2艘正用拖网作业的山东籍渔船。

　　这次，这2艘渔船见到我们，立马向东逃跑。

　　“中国渔政33006”紧追不舍，追了整整5个小时，共70多海里。在一次次的追逐中，船和船之间难免发生擦碰，双方船只都有受创。可即便如此，非法捕捞船仍不停转舵，调整航向，继续逃跑。

　　由于我们其他的渔政船正分散在其他海面上检查，仅凭一艘船无法实施包围。当天下午2点多，船长无奈下令，放弃追赶。

　　7月12日早上8点，我离开渔政执法船，踏上陆地后，双脚如同踩了棉花。

　　沉重的收获

　　查获60万斤小带鱼

　　3艘非法运输船将被拆解

　　尽管追击捕捞船一次次受挫，但在这次执法中，还是有意外的收获。

　　就在7月10日下午3点多，我们的渔政船再次收到消息：在一批非法捕捞的山东籍渔船周围，发现了3艘福建籍的运输船。

　　“33001、33002，开足马力，从南面包上去，我们先追上他们。”指挥长陈永祥作出部署。

　　在多艘渔政船的包围下，那批没有抗法“装备”的运输船，很快“投降”了。

　　“我们只是空船，没有运输渔货。”运输船上，一位自称姓洪的船长，试图隐瞒真相。

　　“拉开船上的塑料布！”四五名执法人员一起跳上运输船。

　　“你们看，全是冰块。”洪船长看似很配合地接受检查。

　　然而，当执法人员要求打开船体下面的暗舱后，却着实大吃了一惊——底下，满船都是小带鱼。

　　我从其中的一箱中看到，这些小带鱼，最小的只有一根筷子粗细，最大的也不过两指宽。

　　根据执法人员的初步估算，这些运输船上有1.5万箱小带鱼，每箱40斤重，那就是60万斤。

　　按照规定，这些非法的运输渔船，被第一时间带回了沈家门渔港，接受进一步调查。“这些带鱼，会被放入冷库，之后进行拍卖处理。”执法人员说，这3艘运输船涉嫌严重违法生产、运输，船体要被拆解，并处以一定数额的罚金。-本报通讯员 王宏高本报记者 王益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