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星蜕变轨迹:被打后女友守7个晚上后离去(2)
他换过很多工作,后来在一家公司做保安。他还找了一个女朋友,谈了半年恋爱,一个同样在东莞打工的广西姑娘。冀父一度说,老二要回来结婚了。
两个人在外面开销有点大,他嫌工资太少了,就用积蓄买了一辆载人的摩托车。于是,他白天上班,晚上开摩托车载客赚钱。
2005年6月28日的变故,改变了冀中星的人生。
那晚,26岁的冀中星载着客人,途中,和巡逻的治安员发生争执。他自述:“被七八个治安员猛打。”
冀中星受伤,导致完全性瘫痪。
他的女友守了他7个晚上,在得知瘫痪的消息后,终于离他而去。
因为家里穷,住院二十来天后,冀中星的哥哥就把他带回了老家。“回来时坐车也没钱,哭着跪着求,才坐回来的。”
8年轮椅生活,他变了
在山东老家,冀中星开始了8年的轮椅生活。他变了,变得沉默,暴躁。
“生活太单调了,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一位村干部说,“以前,他很开朗,也很能干。”
一个人的时候,他喝酒,也抽烟,用来打发时光,有时也摆弄象棋。或许是太压抑,为了透气,他的板房里开了四个窗。
无聊的时候,他也写写涂涂。去年春节的时候,他还自己写了春联,就连关牲畜的房门上也贴了:“人旺财旺日子旺”“福多财多喜事多”;“心底光明千丈霁”“家庭和睦四季春”。
冀父还用救助款的10万元钱买了一台电脑和一张电动麻将桌,逢年过节时,邀请亲戚邻居来家里打打麻将,天天呆在房里的儿子会笑一笑。
瘫痪以后,冀中星的大小便也不能自理,大便是父亲用手抠出来的。冀家的小屋里常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渐渐的,大家很少再登门了。
幸亏有了电脑,冀中星每天沉浸在网上的世界,一直玩到睡过去,然后醒来第一件事,还是打开电脑。
几个月,冀中星没有出门。他就躲在家里,越来越不愿出去。
冀中星又开始陷入焦躁,父亲做饭晚一会儿,上厕所不及时,或者水有些凉,他都会发火。
“一会儿想开了,一会儿又发火,还说‘我死了一回了,我还怕死’?”冀太荣告诉记者。
他开始在网上,在QQ空间发泄。在最后一篇博客里,他留下了一句话:“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山东老家,冀中星开始了8年的轮椅生活。他变了,变得沉默,暴躁。几个月,冀中星没有出门。他就躲在家里,越来越不愿出去。
8年前的那个凌晨,冀中星在出事后被警方送到医院,然后在东莞厚街医院治疗约半个月时间(6月28日至7月14日),期间他的女朋友照顾他7天之后离开,此后他离开东莞,没有回去过。 但是冀中星一直在为自己讨说法。
三次信访纪录
经东莞市信访局、市公安局核实,冀中星及其家人信访记录共有三次:一是2005年7月8日到东莞厚街镇公安分局上访,二是2009年9月致信中央政法委,三是2013年7月17日,东莞市信访局收到国家信访局转来冀中星在国家信访局网上的投诉信。
这几次的处理结果是:第一次:厚街镇公安分局接待了冀中星家属,并向他们解释,正对该事件进行调查,但没有证据证明治安队员殴打冀中星;第二次:东莞方面给了冀中星10万元;第三次:该投诉在7月17日移交厚街镇人民政府查处,并要求其25个工作日内将情况复市信访部门。
其实,冀中星和其家人还有很多次未被记录在案的上访,甚至是起诉。
引爆前几天,他还在写投诉信
据冀中星的哥哥冀中吉回忆,事发后不久,他们就到新塘联防队要说法,没想到“被反咬一口”,当时联防队员称冀中星是被地痞流氓打残的,而联防队是救了他。此后他们找过厚街公安分局、东莞市公安局、广东省公安厅,但是都没有效果。
2007年7月初,冀中星委托广东南天星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向厚街镇公安分局递交行政赔偿申请书,要求依法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并赔偿其33万元。
7月26日,经东莞市人民法院审理,认为冀中星的举证不足,驳回诉讼请求。
冀中星不服,提起上诉,东莞市中级人民法院2008年1月31日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此后冀中星心灰意冷,断掉了试图通过司法手段讨说法的念头。
他也从此断掉了和律师的联系。
同时,他开始不断上访,特别是通过网络上访,直到在北京引发爆炸前的几天,他还在给国家信访局写投诉信。
最想去东莞上访
其实,几年前,冀中星就到过一次北京上访过一次。在父亲冀太荣记忆里,“是在北京奥运会那年”,具体日子和细节他已经记不清。很快,他们被“领”回来了。
“他最想去的是东莞,到东莞上访。”昨天,冀中星父亲冀太荣告诉记者。
“冀中星他自己就去过一次,但最后也没有结果。”冀中星老家富春乡党政综治办主任高金成告诉记者。
他认为,东莞方的不作为是造成冀中星情绪恶化,乃至绝望的原因。
冀太荣说,这几年来,父子俩的争吵往往都是从一点小事开始,但最后,都会以儿子的一句大吼“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东莞上访”结束。
冀太荣学着儿子的口吻说:“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东莞上访啊?我自己又去不了,也许去了,我们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每当这时,冀太荣总是这样无奈地回答:“你已经这样了,又不能动,到那里吃的住的地方都没有,谁管咱们啊?”
“在东莞,吃一碗面也要十多块,去不起啊。”他说。
最大的麻烦就是和联防队有关
但是,冀中星最大的麻烦就是和联防队有关。
代理过其案件的律师曾经提出过这样一个疑问,如果说冀中星确实是被东莞厚街新塘治安队所打残,但这个村治安队是公安机关委托“执法”的,那么冀中星最后要起诉的对象就是东莞警方了,但是调查此事的正是警方,当时警方坚持以交通肇事立案。此后律师苦苦争取立刑事案件无效,不得不提出民事诉讼,而对象不得不变成治安队所在的村庄,但是这也最终败诉了。
昨天,记者找到厚街公安分局。相关人员并不愿接受记者采访,但是他透露了一些关于当年联防队的情况。据介绍,2005年左右,东莞正在严打摩托车抢劫,而其中联防队可以说是主力之一,当时东莞的联防队员已经超过10万。
而记者了解到,东莞联防队仅1/10是警方直接管理的,其他的就被称为“公安杂牌军”。(据东莞警方提供的数据,目前东莞联防队已经增加到15万人,但这一比例没有变化。)
实际上,在2003年前后,当地曾对联防治安员进行过民意调查,百姓反映“治安员不管治安”并且“滥用名目欺压新东莞人”。当年广东省公安厅曾开展全省治安联防组织的清理整顿。
昨天下午,冀中吉告诉本报记者,当年他找到厚街警方时,警方曾经向他出示过一些事发照片,其中有一张是穿着制服的2个治安员,警方含糊地表示,这就是事发时和冀中星发生冲突的治安员,但是冀中吉当时讨要照片未果。
昨天记者也就此事求证厚街警方,但是相关人员表示不知情。
目前,就冀中星事件,广东官方表示:“重视也要依法,不能牺牲法治。建议法院启动审核程序,检察机关开展法律监督,公安彻查起因。”
“他最想去的是东莞,到东莞上访。”昨天,冀中星父亲冀太荣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