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又到了河南淮阳太昊陵“二月二”庙会朝圣的时候了,庙会上,在太昊陵焚香拜过伏羲女娲的香客、游人走出大殿后,都会来到广场沿街两边的摊位上,认真地挑拣着一种黑底彩绘的物件,并不时放到嘴边对着一个圆孔试吹,孔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悠远明亮。
摊铺老板说,客人挑的是一种泥玩具,叫泥泥狗,老辈人说它是人祖爷伏羲和人祖奶奶女娲二人抟土造人时留下的,还有人说它是给人祖爷守陵的神物,来往的香客也都会买一些带回去,不仅沾沾泥泥狗的灵气、福气,还可以驱邪避灾。
看到眼前这种散发着乡土气味,甚至外相看似有些丑陋的泥泥狗,很难让人想到它的背后还蕴藏着神话般的故事。那么泥泥狗的起源是什么呢?就让我们一起顺着这个充满神话色彩的话题一探究竟吧。
【同期】(淮阳县博物馆原馆长 文博副研究员 李乃庆)传说是6500年前,伏羲氏从甘肃天水带着他的部落沿黄河一路东下,到了我们这个宛丘就是今天的淮阳这个地方,在这定居下来,结束了人类的游牧状态,这个时候呢,偏偏遇到了一场大的地震,传说中的天塌地陷,人类死了很多,伏羲女娲为了繁衍人类,看人死了很多怎么办?为了繁衍人类,就用这个泥去捏泥人。
【同期】(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董素芝)《史记》的一个篇章中也有这样一个镜头,是说后人在纪念伏羲的时候,把一个狗一劈四瓣,放到四门,就是说狗放到这个地方可以让庄稼不生虫,它这个意思是说狗是个正物,是个吉祥的东西,可以消灾避难,所以在淮阳,泥泥狗被称为陵狗,说是给人祖爷守陵的,说它是祭祀伏羲的圣物。
【解说】淮阳人捏泥泥狗的习俗已经很久很久了,关于泥泥狗的传说也在淮阳民间代代相传。自古以来,捏制泥泥狗的人家集中在淮阳县城东的12个村庄,距离太昊陵仅二里,由西往东向太昊陵集中。
【同期】(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董素芝)这个泥泥狗的产地一般都在太昊陵的东边,说伏羲是木德风姓,他的方向就在东。
【解说】按照指点,我们前往县城东边的几个村子去探访捏制泥泥狗的艺人。在金庄靠近马路边的一座两层楼房前,我们见到了正在院中捏制泥泥狗的任国和和他的老伴还有儿子。在任国和家二楼专门放置泥泥狗的储藏室里,上百种造型各异的泥泥狗呈现在我们面前。
这是人祖猴,这是人面鱼、这是浑沌、这是九头鸟、这是草帽老虎……我们看着这些半人半猿、人兽同体且怪异奇特的禽兽造型,听着这些神奇的名字,好像一部活生生的山海经展现在眼前。
【同期】(淮阳县博物馆原馆长 文博副研究员 李乃庆)其中有一个就是兜兜狗,捏的像猴又像狗,所以老百姓称为兜兜猴或者兜兜狗,狗也好猴也好,它的腹部都画有一个图案,这个图案是五种颜色,但是图案的形状是一个女阴形象,表现远古时期人们的女阴崇拜,那个时候人烟非常稀少,而且社会很落后,不像现在,生了孩子能成活下来的成活率很低,就是谁生越多谁越伟大,没有母亲就没有后来的人类社会,所以人类对女阴崇拜一直流传到现在。
【解说】的确让人难以想象,远古那充满神话色彩、声势浩大的伏羲和女娲的传说,竟然通过这种符号给保留了下来。
这些令人费解的点线符号,大致分为蝌蚪纹、叶纹、太阳纹等等,这些纹饰大部分都属于女性生殖器官的变异形式,它是远古时期人类对女性生殖崇拜的一种象征。
生殖崇拜是图腾崇拜的后期,从泥泥狗的造型和纹饰来看,它正是经历了生殖崇拜由图腾崇拜的过度,因此又被专家们称为“远古时代的真图腾”、“现代的古文物”。
那时候不同的氏族部落,创造了不同的动物形象作为他们的图腾标志,视为有灵魂的载体。后来伏羲统一了各部族,从诸多部落的图腾当中,取马头、蛇身、鹿角、鱼鳞、鹰爪等合并成龙的形象,图腾崇拜的意识也就淡化了。
在那个人兽共存的旷古时代,脆弱的生命力已经让人们认识到他们所崇拜的图腾并不能保佑他们,只有旺盛的生殖能力,才能让他们的生命得以延续,所以他们开始崇拜一切跟生殖有关的东西。
独角兽是泥泥狗代表作之一,它的角代表的就是男性生殖器官,傲然鼎立于头顶,充分张扬着一种强烈的性意识。
【同期】(淮阳民间艺术泥泥狗学会 会长 任国和)这个作品是独角兽代表男性,也是给予夸大手法男根,男根搁到头上去了,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标志,下面这是男根符号,这是女阴符号,这变成双性崇拜了,从女性生殖崇拜到男性生殖崇拜了,这是双性崇拜。
【解说】“三月的泥泥狗二月卖”,村民为了赶制在二月会上出售的泥泥狗,在头年正是农闲的三月,就开始坐下来捏泥泥狗,做好的放到来年的二月卖。自古以来淮阳人捏制泥泥狗用的是抟土造人的古法,这些产生远古社会的东西,它的造型和表现手法为什么历经千年而不变呢?
【同期】(河南省泥泥狗代表性传承人 许述章)这以前做泥泥狗的民间艺人,他只是保持以前传统的这个做法,一直至今,我也是走的这一步,这个简单的说法就是啥,以前这种画法现在还是这种画法。
【解说】两百多种泥泥狗的造型并不是出于淮阳民间艺人的审美趣味,而是一种崇神祭祀的需要,村里的老艺人也说不出什么,他们只知道按照上辈人传下来的造型和颜色,变了样谁都不认。
泥泥狗以黑为基调,青、白、红、黄、蓝五色点画。《冬官考工记》中记载:“画缋之事杂五色;东方谓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五色”则源于中华民族的“五色观”,由来已久。 那么,泥泥狗为什么以黑色做底呢?
【同期】(淮阳县民间艺术泥泥狗学会 会长 任国和)为什么用黑色呢?我的长辈给我们讲了,黑色是我们上辈人中华名族最喜爱的传统的美色,尚黑,崇尚黑色,我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可以说七零年之前,北方农村的人都爱穿黑布衫、黑裤子、黑鞋、黑带子扎腿,认为这个颜色是最美的,是我们中华民族最美的颜色,第二个是黑色代表忠厚诚实,第三个说明泥泥狗文化深奥神秘,好像晚上屋里面没有开灯之前,到屋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神秘,深奥,所以说泥泥狗都是黑色打底。
【解说】透过泥泥狗,仿佛穿越千年的时光,我们依然可以感到先人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他们希望人祖伏羲通过泥泥狗来保佑人类生生不息,延绵不绝。
“老斋公,慢慢走,给把泥泥狗,您老活到九十九”,这首歌谣已经在当地流传很久了。曾几何时,依托太昊陵,方圆上百里的地域内,有这样一个古老的习俗:沿途的孩子拦住赶庙会的成年人索要泥泥狗,并唱起这样的韵味悠悠的歌谣。被索要者,除了赶快把随身携带的泥泥狗撒在地上,让孩子们去捡拾,别无选择,因为那是一种可以消灾祛病、吉祥平安的美丽祝福。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如今,这样的习俗似乎有些淡化,但二月会不变,带有远古遗韵的泥泥狗不变。那些被悠悠岁华洗濯了数千年的历史故事,今天也依然清晰萦绕在我们耳边。
制片人 陈 晓
王玉平
编 导 周小云
摄 像 赵 杰
配 音 徐鹏鹏
制 作 赵 杰
米凌子
监 制 吕振亚
余瑞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