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世纪前,它以一片违章建筑群的眷村面貌出现;其后的半个多世纪里,它历经岁月洗礼、逃过拆迁,蜕变成今日独具魅力的艺术村。《纽约时报》2006年将其与台北101大楼并列,纳入台北最具特色的景点之一……
它叫宝藏岩。
宝藏岩位于人文气息浓厚的台湾大学和台湾师范大学附近,是台北市都会的“心房”所在地。从高楼林立的市区穿过隐秘的小巷,沿着墙壁上的七彩涂鸦一路前行,旧时都市的记忆豁然映入眼帘。
巷弄蜿蜒、阶梯缓坡起落,两百多户铁皮、砖瓦屋拼凑交叠,层层叠叠犹如燕巢。几百年前漳州、泉州移民在此建庙“宝藏岩”,后以庙名命名此地。1949年后,一些从大陆来的老兵们在此开荒造屋,营造出一片栖身立命之所。这些临时就近筑起的巢,却成为一辈子的家。
和许多老眷村一样,这片难得的“宝藏”地在1997年也因为属于违章建筑险些面临被拆毁的命运。在许多人的奔走呼告下,宝藏岩得以保留,并成为台湾唯一由眷村演变成的艺术村。
当时的台北市文化局局长、作家龙应台这样期许:“将来的台北人会到宝藏岩踏青……在走那忽高忽低的石阶时,他会低头告诉牵着手的孩子:上个世纪50年代的台北人就住过这样的地方。”
重生后的宝藏岩得到台北市政府的大量基础建设投入,吸引越来越多的艺术家进驻创作。
2010年10月,宝藏岩艺术村正式开村,至今共接待来自44个国家和地区的262位艺术家。艺术家们提出驻村计划,经过甄选后将可以在这里落户三个月到半年时间。艺术家“村民”从事的有木工坊、动画工作室、手工纸……
日本视觉艺术家伸彦寺泽正在创作他的墙面艺术作品。圣诞节前就要结束驻村计划返回东京的他对这里充满了不舍。“这里真好!”伸彦寺泽边往墙上涂抹颜料边说。
也有一些“村民”在计划结束后舍不得走,成为“微型群聚”一员。“微型群聚”意味着在宝藏岩里开门营业、“常驻”一年以上,这样的单位,宝藏岩里共有15个。
“尖蝌”就是这样一家“探索食堂”店。老板娘会做让很多人慕名而来的奶酪蛋糕和研磨咖啡,也会办名为“深夜食堂”的家庭电影院。三三两两的人踏着月色而来,看一部老电影,读这座老山城。
与一般的艺术村不同,环山簇居的宝藏岩艺术村里现在仍有21户居民在这里生活,他们与艺术家们的混搭,带给宝藏岩微妙且和谐的碰撞。宝藏岩里的艺术并非阳春白雪,而是充满烟火气。艺术村的村口有一畦菜园,遍植苋菜、白菜、地瓜叶、辣椒、甘蔗、睡莲……一派生机盎然的绿色景象。
这是驻村艺术家卡罗塔和周灵芝的“生态农园”作品。驻村艺术家们可以每人认领一块地开垦“开心农场”,自给自足蔬菜瓜果,与宝藏岩的居民们共同体验收获之乐。
住得久了,艺术家们会情不自禁拿身边的老兵作蓝本。“阿尼玛动画工作室”的老板张淑满刚创作了一部1分钟长的沙画短片,说的是眷村里一位大家熟悉的胡伯伯。他是如何漂洋过海到了台湾,思乡的情怀从一棵嫩芽长成参天大树。
张淑满说,胡伯伯这些还住在宝藏岩的老兵们,喜欢和年轻的艺术家们互动。每个艺术家离开的聚会他都会来送行。
这块蕴含丰富艺术宝藏的村落,仿佛电影《最好的时光》的最好注脚。浓烈的色彩在这里倾注,时针在这里被拨慢,低矮的小屋晕染出温暖的艺术之光,旧日都市记忆在此间定格。
它还因拥有浓缩历史的视觉景致而被誉为天然的电影片场,多部电影在这个“时间感强烈之地”取景,许多恋人也在这里拍摄婚纱照,见证彼此的爱情。
“这个地方就是一个都会里面的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我可以回到热闹,我也可以回到这个让我安静的地方,”居住在宝藏岩内的艺术家甘耀嘉说。
而每个告别宝藏岩的访客,都会忘不了这样一幅黄昏图景:远处是橙色天空下,晚霞映照的山麓;中景为三条交错的立交桥和快速道路,橘色桥墩、粉紫色桥身上车辆川流不息,如同蓬勃流动的血管;近景河水波光潋滟,河畔有悠然散步遛狗的人;再拉近,是脚下栉比鳞次的聚落线条……
这样浑然天成、动静相宜的景深层次,如同宝藏岩的“藏宝”故事,交织着老迈与新生,过去与未来。(记者 李寒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