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名导钮承泽：我不是来大陆圈钱 想拍父母乡愁

　　【简介】钮承泽，人称“豆导”，台湾导演、戏剧制作人、演员。生于1966年，台湾国光艺术戏剧学校影剧科毕业，祖籍北京，满族。9岁开始接触表演，自2000年开始导演工作。2007年12月以《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获金马奖的国际影评人费比西奖。后来作品有《城市守望者》《艋舺》 等，新片《LOVE》上映后赢得良好口碑。

　　【先锋语录】

　　《LOVE》并不是一个机关算尽之下的商业产品。

　　我们只有期待一个越来越开放、越来越温柔的大环境。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的抱怨。

　　我不是来大陆圈钱的，我是带着我的专业、我的热情来跟大家一起努力。

　　发自北京 第二次采访钮承泽，没觉得他有何变化。说话还是那么文绉绉，时不时蹦出几个考究的书面语或是华丽丽的排比句。他还是那么能说、会表述、总结自己，喜欢条分缕析地回答问题。同时，还是那么坦诚、直率。唯一不同的也许是，他的事业已经发生变化——前年《艋舺》上映时他说“只能乐观而卑微地期待着能够在内地上映”，而今年的新片《LOVE》首周大陆票房就超过1亿人民币，台湾票房也近1.06亿台币。然而面对这变化，他的从容和淡定依旧。

　　钮承泽是那种喜欢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情感来拍电影的导演。无论是《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艋舺》还是《LOVE》，都有他自身曾落魄为偶像电视剧导演、少时混迹黑道，以及恋爱经历和中年感情危机的投射。《LOVE》中，赵又廷饰演的马克是来北京投资四合院的满族台湾人，这其实就是钮承泽本人的身世，还有电影台词中那句“大太阳底下干草地的味道”，也印照着他曾经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味道而陷入深爱的经历——人生如戏，到钮承泽这里，人生的确就是一出等待被观赏的戏剧。

　　去年，钮承泽曾说自己是一个孤寂的中年男人，如今有传闻他跟前女友曾莉婷微博互动频繁、感情复合，但他接受本报时采访否认道：“我仍是单身，我仍然期待那份美好的爱降临，在它降临之前，我会带着爱意跟万事万物相处，我会把我全部的爱放在电影上，但是我仍然期待那个伴侣的出现。”

　　爱可以跨越地域和阶层

　　新片《LOVE》入围2011年柏林国际电影节展映，并在两岸情人节档上映一周就获得骄人成绩，作为“北上”的首部试水作品，这部被称为华语电影上乘之作的新片无疑是成功的。

　　《LOVE》开头，便是一个流畅交待几组爱情关系的长镜头，单是这个镜头，钮承泽就拍了20多天。而在塑造人物方面，豆导也力图打破刻板成见，传递出其新颖而开放的婚恋观，例如片中人物宜珈明明是抢好朋友男友的“恶人”，但由陈意涵这个惹人怜爱的清纯女演员来演绎，观众便讨厌不起来；而在台北，女儿未婚怀孕，父母还能淡定地带着她产检、心平气和接受女儿不跟孩子的爸爸结婚的事实；舒淇饰演的傍大款明星方柔伊则被塑造得有其辛苦和自尊之处……

　　《国际先驱导报》：《LOVE》在塑造人物方面打破了很多刻板成见，这些都是你爱情观、婚姻观的反映吗？

　　A：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但是我想很诚恳地跟大家分享我对于生命、情感的体会。其实《LOVE》不只是讨论男女之间，也涉及家庭、朋友关系，也跟我们居住环境相关，比如北京、台北，这是比较大范围的爱。对我而言，透过这几段关系，我想要讲述爱是要懂得原谅、祝福、勇敢、包容、责任，爱是可以跨越地域跨越阶级的，这些都是我真心相信的，我希望可以透过一个浪漫的故事、一个电影里更好的世界来传达这些。

　　Q：你觉得电影里的爱情和生活中的爱情是一样的吗？

　　A：可能你觉得不一样，但我没有觉得不一样，创作一定来自与生活。任何故事都可能发生，只是我们有没有遇到而已。因为我很想看到一部好看的爱情电影，因为我觉得两岸之间交流很密切，这么多故事在发生，却几乎很少在电影里面看到这些故事，我想试试看，所以《LOVE》并不是一个机关算尽之下的商业产品。

　　Q：听说《LOVE》打算拍续集？

　　A：没有，我当然不可能为了钱拍续集，确实每个故事后面还有很多故事可以讲，就像《艋舺》当时也有人建议我拍续集，也许三五年之后我还有事要讲，我才会做，但我不会只是为了利益来做这件事。《LOVE》倒是比较不同，因为有好几段我也很好奇：当小宽跟柔伊跨越了身份谈恋爱时，他们一定有自己的问题要面对；原本的浪子马克进入到小叶这样一个单亲家庭，他有什么东西要适应；那三个小朋友看似停在一个理想的结局，但他们依然有严峻的未来要去面对。但是我也没有时间表，因为第一，我还是要看这部电影到底有没有得到观众足够的喜爱和支持；第二，我还有别的题材想要拍，现在都还没有想续集的事情。

　　想写父母的乡愁

　　今天，钮承泽终于实现了自己在1983年获得金马奖最佳男配角提名时说的“狂语”：“我要自制、自编、自导、自演，成为一个全才的电影工作者。” 而他愿望的实现，也伴随着台湾电影业走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衰落并于2008年的集体迸发。能够乘势而出，钮承泽显然很幸运，但他更认为自己的成功缘于“大家期待台湾电影和华语电影的再次复兴”。

　　Q：同样作为台湾导演，魏德圣的新片《赛德克·巴莱》上映内地就没那么顺利，你怎么看？

　　A：小魏是我尊敬的同业，他有他想讲的话，我有我的，都是个案无需比较，但我们会互相支持、互相祝福。我不知道我以后会面对什么样的挑战，遇到了再说。你要去到一个地方，你就得尊重当地的风土人情、法律规则，我们只有期待一个越来越开放、越来越温柔的大环境。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的抱怨。

　　Q：下一部戏你会拍什么题材？

　　A：《LOVE》这趟旅程还没结束，以后的事情还没有想。我母亲父亲、外公外婆有很多第一手的感人故事，在1949年那次大历史的推动中，漂洋过海来到台湾，他们有太多的乡愁，可歌可泣的点点滴滴，我希望我有机会可以去写这些故事。

　　我不是来大陆圈钱的

　　Q：一般来说作为导演，往往拍得多了就会很程式化，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担心？

　　A：我每次都会选择不同的题材，就是不想自己一不小心就变成这样。我现在做任何决定前有两大原则：一、我到底有多想拍这部戏，是不是真的有足够的热情、足够的感受想要跟世界分享；二、拍这部戏会不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我希望我永远可以保有现在的冲动、热情、诚恳、纯良，这也是我会看起来任性的原因，因为我希望我能坦诚，我就希望我不要变成一个赚钱的机器。

　　Q：网上流传着一篇文章，说台湾电影界如何利用内地一线明星来陪衬台湾新演员，如何让大陆观众疯狂追逐台湾电影和台湾明星，你怎么看？

　　A：我不回应那篇文章，身为一个中华民族的人，因为历史命运，造成今天这样一个现况，但我们同根同种，血脉相连，不容分割。我不是来大陆圈钱的，我是带着我的专业、我的热情来跟大家一起努力，我希望华语电影国度终究能够降临，我们能够拍出讲着我们的故事、我们的语言、我们的文化的一部部好看的电影，并且透过这些电影来影响这个世界，而不只是消费别人的文化产品而已，这是我的梦想，我是跟大家一起努力的。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任何的批评，我们只能接受，但我完全不相信网上那篇文章，那摆明了就是一个阴谋论，怎么操纵嘛，内地那么大，大家一直都说台湾同胞，可到这个时候要抹黑要戴帽子要搞斗争，我觉得大家要好好想想。

　　Q&A：老天要我演戏

　　钮承泽的爱演是出了名的，除了在自己所有的电影中抛头露面，也不拒绝客串，人家说他演技不好还会不高兴。但真实的钮承泽性格中却又有深刻的反戏剧基因，例如他的理性，特别是对拍电影这件事情，他在投资额、题材和卡司方面都周密计算，“当然，上一部片子的成绩决定了下一部投资的大小以及题材。”他毫不忌讳地说。

　　Q：你喜欢在自己导演的作品里给自己安排戏份，但侯孝贤说你在《LOVE》里演得挺差？

　　A：侯导很爱我，他觉得我演得不够好那是对我有极高的要求，让我不断地自我要求进步，这份期待是一份很大的爱，我很感谢。这个是舒淇在跟记者开玩笑，渐渐就被媒体传成了这样，我个人觉得很无聊，大家都可以讨厌我的表演，这个东西是很主观的，我不在意，我已经尽心尽力做了。对于不喜欢看到我这副猥琐的嘴脸出现在银幕上的观众，我由衷地抱歉，其他的我只能照自己的品味和热情去进行。我已经表达过好几次情绪了，我想说饶了我吧，所有人的批评我都接受，我尊重每个人的看法，但我真的希望大家给这部电影一个机会。

　　Q：那你未来是否还会演？

　　A：我就是一个演员出身的导演，从9岁演到现在，我已经演了37年。而且，我热爱表演，至今依然，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让我变成今天的我。

　　未来是否还会继续演戏，我不知道，没有人能预知未来，只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以后不演了。我很想温柔地对待演员这个身份，我不想掩饰自己对表演的热爱。当然我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导演上，身为一个导演，我的长相并不会成为我的障碍，但作为演员显然是如此，很多人看到我的脸就不顺眼。其实也是这次通过《LOVE》，我也才懂得，自己承受那么大的压力、那么多的批评、那么不要脸地还要演出，这背后是有神秘的原因，是老天要我这么做。(《国际先驱导报》 记者 陈雪莲 实习记者 陈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