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台湾拟复征“证所税”风波难平

　　马英九连任后，基于解决社会公平正义、缓解财政赤字，考虑复征“证券所得税”(即对证券交易获利部分征税)，但各界对是否征收、如何征收等意见不一。由于本届“立法院”会期将在5月底结束，时间紧迫，该法案的通过有很大困难

　　陈桂清

　　对于复征证所税法案，国民党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使得该法案从制度设计到讨论都陷入一种复杂局面，加之多方势力围绕此议题的角力短期内不会平息，这势将再次对马当局形成严峻考验，进而对岛内政局产生复杂影响。

　　马英九为何要复征证所税

　　一直以来，证券所得税都是岛内最为敏感的政策议题之一。台当局于1955年、1962年、1973年、1989年四次开征证所税，但第一次征收不到五年便被废除，第二次因法人用“人头户”避税停征，第三次因全球爆发第一次石油危机，连带影响台湾股市而停征，第四次则因股价计算纠纷不断，征收一年后停征。可见，推动证所税并非易事。而马英九连任后，“知难而上”，下令“财政部”成立“财政健全小组”，优先推动“资本利得税制”中的证券所得税复征，主要有以下两重考虑：

　　一是建立“量能课税、公平正义”税制，缩小贫富差距。长期以来，马当局在贫富分化严重问题上饱受在野党诟病。为消除社会对贫富差距扩大的民怨，落实“富民经济”的施政目标，已无连任压力的马英九决定抓住近两年无重大选举之机，指示“财政部”研议课征证所税。马英九强调，课征证所税就是要达到“量能课税、公平正义、缩小贫富差距”三大目标。

　　二是增加税收，缓解财政压力问题。台湾财政长期入不敷出，根据“主计总处”公布的“国债钟”显示，截至今年4月底，人均负债已上升至22.5万元(新台币，下同)。近年来，马当局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实施多项减税措施，并采取扩张性财政政策，使得岛内举债额不断加大。为避免财政赤字继续扩大，马当局希望恢复征收证所税增加税收，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财政状况。

　　各界的争论焦点何在

　　由于复征证所税牵动各方切身利益，岛内朝野政党及相关利益团体态度复杂。目前看，与以往推动新法案时朝野高度对峙不同的是，民进党、亲民党等在野党原则上支持复征，而扯后腿的主要是国民党内部及部分财团势力。总体看，各方争论焦点主要集中在如下两点：

　　第一，“要不要复征”的问题。

　　对于证所税的复征，“财政部长”刘忆如立场坚定，“财政健全小组”中的财政学者以及“公平税改联盟”等民间团体多半主张复征，以避免赚到大钱却不用交税的社会不公现象。作为最大在野党的民进党，虽然由前“财政部长”林全操刀的版本尚未公布，但外界预期民进党应不会反对复征。亲民党更主张，只要有证券交易所得，就需课税。

　　而部分国民党高层、党籍“立委”及金融、工商界则考虑到对资本市场深度、产业发展与就业机会的影响，或是基于自身利益因素，不支持复征。国民党“立委”罗明才等提案，反对复征证所税，而以证券交易税(简称证交税)提高到0.4%替代。“金管会主委”陈裕彰则认为，须考虑其对股市成交量的影响，然后再考虑是否复征。工商界代表、工总理事长许胜雄主张，可增加0.03%的证交税取代征收证所税。证券行业利益团体“券商公会”的立场则是，希望维持现有制度，若执意课征，建议仅对法人征税，等到市场结构改变，法人交易量占市场比重过半时，再比照法人对自然人课征。

　　第二，“如何复征”的问题。

　　一是“征收对象是否涵盖外资”。当前岛内部分民意认为，应基于公平原则对外资征收5%的证所税，但包括“行政院”方案在内的8个版本都认为不应对外资征收，以免影响外资投资兴趣。陈裕彰表示，考虑到资本市场的国际竞争力，不应对外资征收证所税。摩根大通证券董事长林照寰等指出，“若对外资课证所税，将是一场灾难”。

　　二是“征收门槛及比率如何设置”。“财政部”方案中，自然人个人资本所得300万元以上，超过的部分缴纳20%的税收；法人则依现行最低税负制，但申报门槛从200万元降为50万元，税率从现行的10%上调为12%。“行政院”版本中，将个人资本所得征收门槛提至400万元，税率修正为15%至20%，并可扣抵半数证交税；法人部分则维持“财政部”方案。“券商公会”表示，若对法人课税，建议采最低税负制，免税额为200万元，税率10%。国民党“立委”蔡正元则主张所得超过600万元才课税，税率为10%。

　　三是“证交税是否要相应调降”。“金管会副主委”吴当杰、券商公会理事长黄敏助等认为，证交税已含部分证所税，复征证所税必须同时考虑调降证交税或合并期交税与期所税。不少国民党“立委”认为，证交税内含证所税的意味，应调降，甚至废除。“行政院”方案主张税率不变，但可减半扣抵税额。台北商业技术学院财政系副教授孙克难等认为，复征证所税后不应调降证交税，以维持税收。

　　四是“享有优惠的持股年限”。“行政院”版本规划要求持股3年才能享受优惠；多数“立委”都主张持股1年即可享受优惠；而“券商公会”主张，持股逾2年税率得减半，全年所缴税得抵税，抵税后有余额不退、不足须补缴。

　　正是由于各界对此分歧严重，使得证所税的讨论过程争论频起。5月8日，“国民党立院党团”出乎意料地阻挠“行政院”版本进入“立法院”审查，引起舆论一片哗然。鉴于此，马英九特别喊话，“国民党坚定支持证所税，外界不要有任何怀疑”；“国民党立法院党团”也出面声明，没有“造反”问题，以此降低党内杂音。

　　马当局面临严峻挑战

　　由于是否课征证所税一直被主流舆论解读为税制合理化、社会公平进步与否的一个象征。马当局在“美牛”风波、油电双涨频招民怨的情况下，若能顺利推出证所税课征方案，必然迎合社会呼吁公平正义的氛围，凸显马当局缩小贫富差距、终结社会不公的努力，既有助于争取社会大众的民心，提升其民意支持度，也有利于与打着“伸张社会公平正义”旗号的民进党在经济社会议题上的竞争。

　　但从目前形势看，证所税在“立法院”本会期通过的可能性不大。加之，利益各方的角力还会加大，民进党也在伺机而动。因此，马英九将再次面临严峻考验。

　　一是马英九领导威信受冲击。近来岛内油电双涨、“美牛”修法都出现国民党“立委”“造反”迹象，引发外界对马英九领导威信的质疑。若马当局对证所税的后续处理差强人意甚至不了了之，一方面，审查讨论过程中的“祸起萧墙”将给外界造成“令不出马办，法不出‘行政院’”的难堪印象；另一方面，将造成“失信于民”的不良观感，不仅导致富人多缴税以缩小贫富差距的目标无法实现，还有可能使外界误认马当局“玩两手策略、唱黑白脸”。

　　二是可能给民进党“反马、打马”提供机会。目前，国民党内意见严重分歧，若不能及时平息争议，将给民进党提供更好的批评口实。民进党一方面可借机讥讽国民党内部对陈冲“内阁”的不信任，渲染马当局提前跛脚的困局；另一方面借马当局的妥协攻击其“意志不坚、准备不足”、“假改革”，并质疑其推动“租税正义”的决心与魄力。

　　三是可能对股民信心造成较大冲击。尽管经过层层限制后的证所税方案影响到的股民人数并不太多，所征税额也仅有刘忆如称的100亿元，但在“财政部”方案、“行政院”版本公布后，台湾股市仍受到一定程度的波及。岛内舆论担忧，若当局不及时、充分对外界说清影响范围，一旦方案讨论时间拖得过长，将对岛内资本市场造成更为严重的冲击。如股民对未来市场的不确定性担忧加剧，股市成交量极有可能下滑，一些资本甚至可能“闻风而逃”，从而使得股市市值大幅蒸发，投资人利益受损。

　　(作者单位：中国社科院台湾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