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涉案球队不能轻判 中国足协本身是矛盾体

　　腐败让中国足球原本不佳的国际形象变得更糟。最近在国际足联总部召开的一次足球反腐媒体会议上，有国际足联官员私下对新华社记者表示：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中国足球内核出现腐烂，他们将来华进行实地调查，并将协助中国足球反腐。

　　中国足球反腐已是国际关注问题。世界著名足球反腐专家、德国律师西尔维娅·申克谈及中国足球腐败时，开门见山地说，几年前西门子赞助中超(微博)联赛，后来决定退出。当时他们公司有人告诉她：中超联赛假球比较普遍。这是个严重问题。

　　申克认为中国足球反腐意义重大，对外传递了一个强大的信号，引起世界对体育和足球反腐的重视。她曾参与波兰、德国和国际足联腐败问题的处理。她认为：中国足球在建立新的长效体制之前，必须要“清理过去”。这要求本着除恶务尽、零容忍的原则，力求把害群之马一网打尽，不留后患。否则，遗毒消除不尽，新的体制也将受到污染，很难运转。她说：“如果中国有那么多假球，现在抓了40多个嫌疑犯，不算多吧？”

　　她认为中国足球审判要厉行“零容忍”原则，尤其对足协高官更要依法严惩，绝不能心慈手软，这样才能让社会信服。不要像当年渝沈之战的调查以及龚建平案那样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给社会传递一个消极的信号，丧失公信力。她说：“不执行‘零容忍’政策，现状很难改变。即使你有完备的法律，但不执行，又有何用？”

　　反腐败非政府组织“透明国际”行政总裁科布斯·德斯德瓦特也认为：中国足球审判要认真“清理过去”，对于贪赃枉法者、尤其是公职人员要依法惩治，重新凝聚公信力。他说：“如果对过去清理不力，会严重影响将来，将从根本上丧失公信力。比如国际足联现在这套管理班子，他们头上疑云重重。如果不调查清楚，外界就不会相信他们能改过自新。中国足球也面临这样的挑战。”

　　“透明国际”东亚及新扩展地区部门高级主任廖燃表示，中国足球要利用这次反赌扫黑和过去做个干净的了断。他认为中国足球过去反赌扫黑存在有法不依、执法不严和选择性执法问题。当年龚建平案就是一个例子，足协放过了其他“黑哨”，单单交出了坦白自首的龚建平，造成很坏的影响。

　　“选择性执法会纵容那些作奸犯科之徒，影响整个社会反腐风气。”廖燃说，“如果一个罪犯被抓，别人不会说他罪有应得，而说他愚蠢，或者倒霉，撞枪口上了。如此，对别人不会有惩戒作用，他们还会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贪污腐败。”

　　对于中国足球，他不赞同“乱世用重典”的提议，也不主张轻判山东鲁能(微博)等那些涉嫌行贿足协高官的俱乐部。他说：“一切都依法惩处就是，中国有这方面的法律。足球俱乐部也是企业，他们行贿就是犯罪。中国足球不会因此停摆，却会因为腐败停摆。在中国足球现在这个特殊环境下，我主张依法惩处，重树法律的威慑力。”

　　逮捕、羁押、公审、判刑……中国足球反腐进展得轰轰烈烈，悔恨不已的杨一民等人既是罪犯，又何尝不是悲剧人物？审判绝对不是中国足球反腐的目的。中国足坛荡涤之后如何建立一个长效体制，才是关键所在。正如申克所言：“如果不改变根本，把再多的人抓进监狱也无济于事。”

　　中国足球很多问题都是空喊多年，从未得到解决，直到最后酿成大错，难以收拾。青少年后备人才危机如是，女足的没落如是，足协管办分离亦如是。几位世界著名反腐专家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时认为，中国足球建立长效反腐机制，必须要从中国足协管办切实分离、回避利益冲突开始。

　　世界足球反腐专家、德国律师西尔维娅·申克认为：足球官僚的集体堕落，是中国足球腐败与众不同之处。她说：“你们出问题的不仅有球员和俱乐部官员，而且还有很多足协官员，甚至包括几个副主席。足协权责定位不清是一个症结。”

　　她表示，中国国情与欧洲不同，机构设置不同可以理解。但中国足协一套人马、两块牌子，管理者既是政府官员，政策的制定者，却又是政策执行者、受益者，同时还是政策执行的监督者，存在严重利益冲突。她说：“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组织，严重违反国际足联的章程。”

　　所谓利益冲突，指国家公职人员其公职代表的公共利益与其自身具有的私人利益之间的冲突。通俗地说，就是政府官员以权谋私的便利。这是国际公认的反腐最基本原则。反腐败非政府组织“透明国际”行政总裁科布斯·德斯瓦德特在评论中国足球反腐时说：“如果利益冲突问题处理不当，任何反腐努力都会归于失败。”

　　他认为，中国足球反腐首先要解决中国足协内部的利益冲突问题，中国足协管办一体的机构设置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中都是“行不通的”。

　　“透明国际”东亚及新扩展地区部门高级主任廖燃认为，如果中国足协解决不了利益冲突等制度问题，必然滋生腐败。他说：“归根结底，这是个制度问题。换了别人坐到谢亚龙和南勇的位置上去，也难保证出污泥而不染。”

　　他说：“按照比较先进的管理制度，政府官员从公职上退休之后，至少三年之内不能去跟自己原来行业有关联的任何组织或机构任职。必须要等三年时间耗尽其关系和人脉之后，才能再入行工作。西方反腐法律称之为‘旋转门’。而中国足协却由现任政府官员直接管理，连‘旋转’都没有，毫不回避利益冲突。”

　　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薛立不久前表示，管办分离不易操作，认为“不论是什么样的机构和体制，核心是人的问题”。德斯瓦德特的看法恰恰相反，认为制度是核心问题。他说：“无论多么单纯的价值观，无论多么良好的愿望，都有可能被金钱和权力腐蚀。创立完善的反腐制度是最重要的。”

　　德斯瓦德特认为，中国足球需要多管齐下建立长效反腐机制，要坚持公开透明和防范利益冲突原则，确立“为公众利益服务”的政策，引进司法监控，跨国合作打击赌球集团，确立行业道德准则，开展教育反腐，设立举报制度等等，缺一不可。而作为建立这样一个复杂体系的基础，中国足协必须要管办分离、回避利益冲突。

　　中国足协管办分离涉及一个具体的技术问题----分离方案由谁制定？如由足协或者国家体育总局制定，又有可能存在严重的利益冲突。只要有利益冲突，就会有腐败的可能。因此，中国足球反腐改革，首先要弄明白：什么是利益冲突。还要记住那句话：“如果利益冲突问题处理不当，任何反腐努力都会归于失败。”

　　中国足球反腐引起国际关注。反腐败非政府组织“透明国际”在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时表示，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中国足球反腐能够取得理想效果。关键取决于中国反腐决心之大小。

　　“透明国际”行政总裁科布斯·德斯瓦德特认为中国善于创造奇迹，在足球反腐方面也会做得不错。他说：“腐败让中国足球元气大伤。中国不可能夺得2014年或2018年世界杯冠军，但可以在短期内成为世界足球改革的英雄，因为你们具备体制优势。如果中国认真惩处足球腐败，很快就能见效。只要中国想去做，就一定能做到，关键取决于你们的决心大小。”

　　他表示，只要中国认真治理足球腐败，按照国际规范操作的标准整改中国足协，中国足球的水平就一定会逐步回升。这是个必然规律。

　　“透明国际”东亚及新扩展地区部门高级主任廖燃对此也信心十足。他说：“中国足球腐败和文化没有关系。这是因为体育制度有漏洞，必须得堵上。中国很多腐败问题是在改革开放过程中出现的，需要进一步的改革开放去解决。”

　　他说，中国足球之所以腐败问题严重，是因为在推向市场的改革过程中，相应的规章制度未及健全。中国足协形成了一个官商一体的利益共同体，足球沦落为寻租工具。解决这些问题，就需要更加深入的改革，借鉴国外管理足球的经验，建立健全规章制度，坚决整改中国足协这个“怪胎”机构，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政企分开、管办分离。

　　“中国治理行业腐败效果显著，”他接着说，“过去几年治理了好几个行业，比如建筑业，打击力度很大，腐败大大减少。中国在这方面具有体制优势，只要想做，还是能做到的。我对此非常有信心。”

　　世界足球反腐专家、德国律师西尔维娅·申克希望中国能为世界体育和足球反腐做出榜样。她认为，中国足球反腐将加快中国迈向体育强国的步伐。她说：“中国正努力成为一个体育强国。体育强国的标准不是奥运金牌的多少，而是指体育全方位的积极发展。为此，就必须要整治包括足球在内的体育腐败。”

　　申克曾助德国成功申办2006年世界杯赛。她提醒中国，若足球反腐不力，对中国足球的危害自不待言，还将影响中国的国际形象，以及将来申办世界杯等足球大赛。新华社记者马邦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