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人心中的“足球”情结：二战时它撑起国家精神

　　波兰人是否还记得这段已经尘封70多年的足球历史呢？根据成都商报记者的调查，答案是肯定的。在2009年，也就是华沙起义65周年之际，波兰作家朱利尤斯?库拉泽出版了一本名为《1939-1944，地下的足球》的书，详细介绍了二战时期波兰地下足球联赛的情况。

　　在这本书中，作者花了三年时间，走访了20多位还在世的二战时波兰足球联赛球员，用他们的回忆和照片告诉这一代波兰人当年波兰足球人的爱国精神。这本书一经问世，便在波兰社会引起了强烈反响，很多波兰年轻人都从中了解了他们前辈们奋斗的历史。当年波兰联赛在华沙比赛的场地，如今也成了波兰旅游和体育部办公的地方，那里环境优美、绿树成荫。这一切都让人们知道，和平有多么美好。一位名为伊娃娜的波兰女士昨日向成都商报记者表示，“我们之前很少听到这段历史，只知道在二战期间，波兰出了很多伟大的英雄。在2007年，波兰和乌克兰申办欧洲杯成功后，越来越多的波兰足球历史的东西被重新找回，也让我们找到了过去的波兰精神。”

　　“齐布克瓦斯基，我们队的后卫，他的铲球是城里最棒的，最后他被德国人枪杀了；伊齐多扎科斯，我们都叫他‘小胖子’，他是队里最高效的得分手，总能在最后时刻挽救我们，死在了奥斯维辛集中营；奥斯特洛夫斯基，‘小胖子’的锋线搭档，在华沙起义中牺牲了……”数到这些昔日的队友时，已经92岁高龄的莱斯扎克?利斯基总是说：“谁能想到，我们今天还能举办欧洲杯！我的队友们在天上也能高兴高兴了。”

　　利斯基的回忆将我们带回到70多年前的华沙城，谁能想到1940年，在德占波兰，华沙城里竟然拥有一支由8支球队自发组成的秘密足球联赛，当时，纳粹德国禁止波兰人从事任何集体性质的体育活动，他们大规模搜捕秘密联赛球员，相当一部分球员被抓住后都被处死，但他们仍然坚持比赛。在当时的华沙火车站旁、树丛里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秘密联赛的球员们用自己的生命告诉世人，能自由踢球的和平世界是鲜血铸就的。

　　“足球告诉我，人应该有生存的意义”

　　欧足联执委会前委员、波兰足协前官员利斯基位于华沙的家里全是足球带给他的荣誉：欧足联红宝石成就奖、波兰足协终身成就奖、华沙莱吉亚俱乐部终身VIP等等。其中，他和现任欧足联主席普拉蒂尼的合影被放在客厅显眼的位置。“相对于死去的队友来说，我只是逃脱出来的幸运儿。”利斯基深情地表示。

　　1939年，纳粹德国和前苏联秘密签订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分别从东西两面入侵波兰，波兰亡国。那一年，利斯基刚刚20岁，是家乡杰洛士瓦城一家足球俱乐部的球员。被前苏联人抓住后，他幸运地逃出劳工营并辗转来到华沙，他女友在那里。在华沙城的德占区，纳粹德国禁止波兰人从事任何集体性质的体育活动。但女友告诉他，有几家俱乐部正在秘密招募球员，问他是否愿意一试。利斯基很快与比斯克俱乐部取得了联系，俱乐部负责人表示，他们正在秘密筹建一个波兰联赛，已有8支球队报名，但要踢球，可能有生命危险，因为德军随时有可能将球员们带走，然后杀害。利斯基立马答应下来，回忆当时，这位耄耋老人眼中仍闪着光，“那不是个仓促的决定。因为我早就想好了，足球告诉我们，在苟活之外，人应当还有生存的意义。”利斯基被安排踢前锋，有时还要客串中场或后卫。

　　看球赛，为不屈的波兰精神加油

　　1940年5月20日，第一届波兰足球联赛在华沙南部的一个公园泥地里正式启动，8支球队，单循环赛制。比起上周五同在华沙盛大开幕的2012欧洲杯，当时联赛的条件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波兰历史学家扬-斯祖林斯基表示，“当时没有人敢当众庆祝，大家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祷，让这个联赛顺利进行下去吧，因为波兰人太需要这个联赛了。”

　　球场的条件十分简陋，为了躲避纳粹德国秘密警察的耳目，球员们在自己制作的木头门框上套上衣服，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晾衣架，而不是门框。球网当然是没有的，自发而来的裁判判断是否进球；人们也不敢在所谓的球场上划线，中线、禁区和边线等只能靠球员们自己估计，有时候球员们带着皮球都超过球门了，但也没人计较。“我们更像一起比赛的战友，没有所谓同城死敌的概念，大家只想着为波兰人踢球。”已经离世的波兰前国脚齐谢夫斯基当时也在这个秘密联赛里踢球，他曾不止一次地回忆起那段难忘的岁月。

　　秘密联赛一开始只有十几个观众，但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得到消息后，从波兰的各个地方来到泥地上观看比赛，为不屈的波兰精神加油鼓劲。终于，秘密警察得到了这个地下联赛的消息，他们派出部队绞杀这个足球火种。很多球员都被捕了，被送到各地的集中营或直接枪毙。第一年的联赛也就没法踢了，只能告一段落。

　　完赛就是胜利，终于等到战争结束

　　1941年5月20日，第二届足球联赛又悄然开幕了。在一些爱国人士的帮助下，球员们来到华沙火车站旁边的空地踢球，满地的沙砾让球员几乎无从下脚。但就当时来说，这里已经是个隐蔽的足球天堂了。呼啸而过的火车声可以遮盖球被踢起和滚动的声音，旁边的小树林能让球员得到纳粹到来的警报后及时撤退。

　　他们一天可以在铁轨旁踢上4场比赛，对这8支球队来说，能完赛就是胜利。一切都是静悄悄地进行，进球了也不能发出声音。有时候得到消息，火车站要运送德国士兵，组委会就临时换比赛场地。哨岗比主裁和教练更重要，只要他们一发出警报，球员们就分散逃跑，球迷们则帮他们掩护。最终，利斯基所在的比斯克队获得了那年的冠军。但是在1943年，比斯克俱乐部就被迫解散了，因为他们的总部被发现，大部分球员和俱乐部骨干都被捕，被送往了集中营，并最终死在那里。纳粹摧毁了地下联赛的冠军，但一支新的马里蒙特俱乐部又在原地建立起来。他们还远赴克拉科夫，和当地的俱乐部打比赛，当时波兰著名的爱国人士、女演员格罗斯瓦纳还和球员们合影。

　　这样的地下联赛秘密进行了5个赛季，直到二战结束，波兰新政府成立，马里蒙特俱乐部也成了波兰战后第一支职业俱乐部。后来建立的波兰足协给当时还活着的球员都授了勋章，勋章图案正是象征波兰人顽强精神的美人鱼雕像。战后，球员们大多进入了波兰足协，成为波兰足球复兴的股肱之臣。如今，利斯基说：“在华沙市民广场上自由踢球的孩子们，等你长大后，每个波兰人都会给你们讲70多年前铁轨旁的足球故事。”(胡敏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