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看电影有讲究：一般在春秋看，夏冬不能看

　　若问2011年姜文最大的精力投放在何处？答案就是他的两本新书——《骑驴找马》和《长天过大云》。在书中，姜文不仅回顾了自己的艺术路程，还为中国的电影把脉，把自己的银幕经验通过笔触融入到这两部“电影自传”中。谈及未来中国电影的发展，他劝告电影同业者不要急着赚钱，“只有在不骄不躁的心态下做电影，才能真正推动文化的进步。”本版选摘的是姜文与本书责编陈曦的对话。

谈市场 赚钱并不是一个高标准

　　问：有段时间，连续若干年你暂停了当导演的工作，感到遗憾吗？

　　姜文：那就是 2000年到 2005年……也没什么，在这几年中，我演了《寻枪》、《天地英雄》、《绿茶》、《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茉莉花开》、《皇太极》。六年拍了六部片子，也挺令人欣慰的，可以算准高产了吧。

　　问：歇了这么几年之后，终于有机会酣畅淋漓一把，你却没有直奔票房而去，而是拍了《太阳照常升起》这样一部非常内心的片子。为什么不弄点儿大动静出来呢？你应该是想赚钱就能赚钱的。

　　姜文：你已经回答这个问题了，如果你假设或者承认我有想赚钱就赚钱的本领的话，赚钱又着什么急呢？赚钱并不是一个高标准，它是一个生存标准、物质标准。电影有物质的一面，我们称之为产品；也有精神的一面，我们称之为作品。那么对于我以及当时的投资者来说，我们恰好想要尝试一个不仅仅追求物质层面的电影制作。我们愿意利用这一次机会，做一个追求非物质的精神工作。

　　其实谁都有想要从物质生活解脱出来的瞬间。但是通过电影来实现一种远离尘世、充分地接近人的精神本质的作品，需要真正的勇气和真正的舍弃。我们只是用电影的创作手段，做了一次与精神的零距离接触。

　　问：你认为电影的本质是什么？

　　姜文：其实很简单，电影无非就是一拨人看，一拨人演，还得一拨人拍。那你让人家看什么，这就是本质。电影没有时间等待故事，它的本质就是在两个小时之内，你能不能充分利用这个时间，讲一个既丰富曲折又引人入胜的故事。

　　问：你看电影有什么讲究？

　　姜文：电影一般在春秋看，选好了时间、天气，才比较享受。夏冬不能看电影。好电影以一当十，大量的电影都是从好电影里衍生过来的，看一个就够了。就好像有些作家把《圣经》研读透了，能衍生出好多部作品。

　　问：你喜欢的电影里，哪个相当于《圣经》的地位？

　　姜文：也没有。我反对封建迷信，反对上瘾。即使有我认为像《圣经》一样的东西，我也把它分散到三五个片子里边。

谈创作 拍电影就是在讲故事

　　问：你选择与一些80后年轻人合作，请他们担任副导演和编剧，是考虑到对年轻观众的影响吗？

　　姜文：其实没这回事。就像我们看到的一些在80后、 90后中间流行的时尚，不一定是 80后、 90后设计的，那个设计者、操纵者可能 50后甚至 40后。所以，这个不奇怪。

　　问：你写《让子弹飞》的剧本用了两年时间，拍摄用了四个月，你认为写电影过程比拍电影更让人兴奋吗？

　　姜文：我不是为了拍电影才写剧本的，对我来讲，写剧本是一个独立创作的过程，而且是独立抒发自己对生活的感受的过程。这个过程不被拍电影的时间、制作、流程所局限。正因为它独立，所以有自己的精神，所以我既重视也享受。我可以料定很多导演对于创作剧本的过程不一定享受，写剧本是为了赶紧拍出片子。我不是不在乎时间，而是认为剧本本身是不可侵犯的一件艺术品。

　　问：你从小说原著中借鉴一个框架，然后就开始借题发挥说自己的话，在改编过程中，有没有刻意地远离原著，离它越远越觉得有一种成就感？

　　姜文：那没有。如果是原著直接就能拍，谁愿意给自己找别扭啊？但是很多小说呢，作为小说是好小说，变成电影就得翻译翻译，得符合时代的语境。

　　问：据说你和你的团队在工作中，最常说的一句话是“骑驴找马”，这代表怎样一种理念？

　　姜文：就是稳步前进。没找到马的时候，先找一头驴骑上，边走边找，最终的目标还是马。原地踏步是不会有收获的。

　　问：通常我们看的电影改编都会依照小说原著的脉络进行，这是一种“安全”的做法，但我们发现您的电影一旦改编到最后，和小说原著差距特别大。小说有时候只是一个“垫脚石”，你从中纵身一跃就跃到其他地方。

　　姜文：剧本写着写着，电影拍着拍着，它本身就有脾气个性了。刚开始或者进行到前一半的时候，是你在塑造它，给它血肉，但好像到了某一个点，它自己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