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江门黄坑海槐华侨义冢：侨乡特有的兵马俑(2)

　　【落叶归根】

　　会馆组织运送华侨遗骨回乡

　　据《新会华侨华人史话》一书介绍，自1992年至2001年，新会共发现华侨义冢4处约2527穴，穴点数量之多及义冢规模之大，为全国少见，引起海内外关注。

　　在黄坑海槐华侨义冢中，记者见到，全部个人墓碑都由小块的花岗石制成，简朴而坚固，约高18英寸，宽10英寸，大多都是带“亚”字、“阿”字的墓主名字，刻着全名的很少，没有验证他们的祖籍是新会哪一条村，或者在美国居留何地，也没有生卒年月。

　　相当明显，这批无人认领遗骨的金山死者，自从侨居美国就与家中失去联系。台湾的刘伯骥先生在《美国华侨史》一书中曾经记载：早年，美国华侨社团按照传统习俗，运送死去的广东侨胞回家乡安葬，会馆组织在护送死者还乡的这一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

　　华人会馆向同乡收集处理后事费，趋向于公平合理地补贴到每个死者身上。因此，它是华侨社团中唯一由会馆发起、会馆实施的福利服务系统。有了这种服务，每一个广东侨胞不论活着还是死去，都能回到中国的家乡。那些身强力壮、有财力支付归程费用的人同时又捐助那些无钱回乡的人。那些不合时宜地死在美国的人，就能最后离开那块苦难艰辛的土地，返回家园。这386位新会乡亲有些特别，他们死在美国，运回家乡仍然无家可归。不过，新会当地的慈善组织还是把他们安葬在家乡。

　　当年，华侨漂泊在外，处境悲惨，社会地位低下，这些“无名氏”墓碑反映了当年这批客死他乡的同胞们生前死后的悲苦，令人心酸。

　　【学者点评】

　　义冢反映中国传统乡土观念

　　19世纪，伴随着美洲和南洋的开发，海外列强拐骗、贩卖华工以弥补劳动力之不足。

　　1891年，新会人李杜君等被送到墨西哥荒无人烟的梅里达地区开发，因山林瘴疠，水土不服，数月间，1800名华工死亡过半，被称为“第一枉死城”。1880年，全长3800余公里的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兴建，1884年，进入卑诗省的5056名筑路华工中，有615名新会人。

　　据史料记载，当时新会在交通、财力、地理位置以及在海外侨胞的心中，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因此华侨的骸骨在运输途中，大多以新会为中转站。骸骨运回新会后，受各种因素影响转运不出去，积存日久，就只好在新会择地安葬。

　　站在这一片孤单的华侨义冢前，华工们在大洋彼岸遭遇的非人生活仿佛浮现眼前。美国作家刘易斯曾在《四巨头》一书中描述来自珠江三角洲、终年不见冰雪的中国工人在内华达高山区的情况：在40英尺的积雪底部开挖涵洞，3000多名工人过着奇怪的老鼠似的生活。他们经过雪下面很深的底部通道，从工地返回住处营地。这种可怕的情况，因为持续不断的险情大大恶化。随着雪在顶部山脊聚积，雪崩频繁出现，其先兆仅仅是一声雷鸣似的轰响，一瞬间，一队工人，一间棚屋，有时甚至整个营地都以令人晕眩的速度坠落到几英里之下的峡谷底部。几个月以后，他们的尸体才被发现。有时，一队遇难的工人被发现时，他们冻僵的手里仍紧握着铁铲和洋镐……

　　欧济霖生前曾认为，任何价值取向，都是以其根深蒂固的意识形态为指导的。冒风险，涉重洋，是有其经济价值的；而客死异域，临终嘱托或没有嘱托由后死者根据共同的宿愿，归葬故里，这种行为是炎黄子孙永念故土、落叶归根、魂返家乡的一种牢固的传统乡土观念使然，这种观念来自中华传统文化。而早期的中国移民在美洲受到偏见和排斥，不能享受落籍权益，这种不公平待遇，引发了他们的思乡情绪，强化了他们传统的落叶归根思想——一个人的出生地或祖辈世居的故乡，永远都会接纳自己，因而出现这种环球独有的历史产物——华侨义冢。